这是一个几乎接近真实的画面,真实得让人感觉这就像透过窗口看到的景象,潇华硕正透过画面看着自己的儿子潇冰,此刻他正坐在一家餐厅里,面前摆放了一碗凉拌面。
红彤彤的辣椒油浇在素白的面条上让人看着就口水直流,切得如纸般纤薄的羊肉片铺在面条上,上面还撒了一层香气四溢的黑芝麻,潇华硕舔了舔嘴唇,咕咚一声咽下满口的口水,仿佛能闻到凉面的香味。
他不知道死神为什么要把这些镜头特写,难道想提示自己死前多吃点东西别做饿死鬼。
不过潇冰并不是什么吃货,或者说他对吃没什么爱好,此刻他正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,一只手划着屏幕,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把一团团面条送进嘴里狼吞虎咽,显然尝不出什么滋味,仅仅为了填饱肚子。
“快上课了,啊呜,这章小说还没看完呢。”潇冰的嘴塞的鼓鼓的,含糊不清地叫道。
潇冰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,全然没有意识到餐馆外透过橱窗盯着他的一双冰冷的眼睛。
“时机成熟,准备开始。”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,身穿黑色套头衫运动裤的高大男子捂着嘴说道。从放大的画面中可以看到,他戴着一套隐形蓝牙耳机。
高大男子压低帽檐,左右环视一周后,将手伸进敞开的西装内,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。
他小心地打开盒子,入眼的是一只伏在盒子底部的绿头苍蝇,随着镜头的不断放大,盒子白色内衬背景下,苍蝇的细节越发清晰起来,那个让人以为是苍蝇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机器人。
几层大小不一的电路版层叠在一起组成苍蝇椭球形的身体,透过包裹在外面的一层塑料膜,内部精细的结构清晰可见,翅膀下甚至能看到连接着的比头发丝还纤细的推杆。
男子按下了盒子内壁上的一个按钮,“苍蝇”仿佛活了过来,扑腾着翅膀飞出了盒子,悬停在男子头上。
“已切换接收控制权。”男子捂嘴说道。
似乎是为了熟悉环境,“苍蝇”绕着男子头顶飞了几圈,随即男子伸出手,飞动的苍蝇落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黑子男子将苍蝇头对准橱窗捂着嘴说:“那个穿白衬衫戴眼镜的小鬼就是目标,不过里面摄像头太多,我就不进去了。前面是玻璃窗,进去的唯一入口就是大门,不过麻烦的是门口的风幕机,你没法直接飞入,只有等待下一位顾客,趴在他身上搭进去。”
这家餐馆的生意很好,又正值吃早餐的黄金时间,黑衣男子说完没多久,一个牵着小女孩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此刻他们正朝着餐馆走来。
“爸爸,今天我还要吃皮蛋瘦肉粥,你吃什么啊?”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萝莉舔着嘴唇对着中年男子说道,语气里充满着兴奋。
“你都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粥了,还是换换口味吧,这样营养更均衡。”中年男子满脸不高兴,话语中却充满了关心。
“不要不要,我就爱吃皮蛋瘦肉粥,我就爱吃皮蛋瘦肉粥。”小萝莉赌气似的拽着她爸爸的手不让他走,哭着嚷着就是要吃粥。
“你要吃可以但明天就得吃其他的,你能保证么。”中年男子停住了脚步,扭过头看着小萝莉说道。
“恩…好吧,我…保证。”小萝莉低着头支吾着说道。
“拉勾勾保证。”男子伸出小指头在小萝莉面前晃了晃。
小萝莉擦干了眼泪很不情愿地拉了勾,中年男子笑道:我家宝贝还是蛮听话的,乖孩子最讨人喜欢了。”说着还捏了捏小萝莉的小脸蛋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。
“哎呀,爸爸你不刮胡子下次就不让你亲了。”小萝莉嘟着小嘴生气地说道。
“好好好,下次我一定记得刮胡子。”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,像干了恶作剧般得意地笑道。
“走吧,我们快去排队。”小萝莉摇着爸爸的手说道。
“恩,得抓紧时间了,等下还要送你去学校。”
潇华硕不自觉流下来眼泪,他不知觉地说出心底的那句话:“曾经紧握着的幸福,如今却如掠过指间的发梢,不经意间,一同失去了所有。”
一旁的死神看着他默默地点头,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。
小萝莉牵着爸爸的手走进了餐馆,一只落在她的头发上的苍蝇缓缓飞起,原地转了几圈后径直向潇冰飞去。
此时的潇冰正专注地看着小说,一只苍蝇如蜻蜓点水般沾了一下沾了下就飞走了,搭在一个客人的肩膀上离开了餐馆。
这时播放的画面突然一顿,一切仿佛静止,看的完全投入的潇华硕这才幌过神来,真实的画面让他身临其境,仿佛他就站在餐馆边。
“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看下去。”潇华硕有些意外道。
“不要着急,这里我得讲解一下你才能看懂,看到那只苍蝇么,你应该发现那是个机器人吧,你知道它正在干嘛么?”死神得意地问道,仿佛这件事是他一手导演的。
“我不知道它在干吗,不过显然干不出什么好事。”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急躁。
“它正将LSD溶胶通过口器滴入食物中,或许你不懂那是什么,但你只要知道LSD是一种白色无味的致幻剂就可以,特殊溶胶包裹下,它会在数小时后突然生效,而你的宝贝儿子即将吃下几倍的有效计量。哦,不要问我这有什么后果。”死神仰着头怪笑道,喷涂的黑烟弥漫着整个空间,随着他的笑声,画面也重新恢复了播放。
“任务完成,把接头地点发给我。”黑衣男子将回收了机器人的黑色盒子放进怀里,捂着嘴道,随后径直走向附近的公交站台。
桔黄的夜空下,星月都隐藏到乌云后,炙烤后的城市像烤炉一般,烘烤着睡梦中人们,沉闷的天气让人感到烦躁。
一栋小区楼房的天台上,潇冰正坐在水泥扶手上,双眼空洞望着前方,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“你说,我只要跨入了那个门就能进入天堂对么?”此时画面变成了潇冰脑海中的样子,潇冰坐在一块石板上,周围一片灰亮看不清细节,前面是一级一级淡金色的阶梯,在阶梯的终点是一个冒着金色光芒的白色大门,门不是很宽,却非常高,似乎是为了巨人而设计的。
“现在你看到的都是潇冰能看到的东西,你应该感谢致幻剂,那么一点就能让世界变那么美好,让人的灵魂解脱,唔啊哈哈。”语气里充斥着嘲讽。
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悬浮在潇冰面前,碧蓝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,如雪的白色卷发透露出一股沧桑。
“进去吧,孩子,你将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,你将忘记你所烦恼的一切,你的灵魂将会得到最终的升华。”老者展开双手,仿佛等待着潇冰的拥抱,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带着圣洁的气息,仿佛每个音节都带有不可抗拒的诱惑。
潇冰满脸幸福,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,呼啸的阵风吹得他前后摇摆,瘦弱的身影随时都可能失足掉下楼。
“快回来,危险!”潇华硕大吼着冲过去想把潇冰拉回来,手却穿过了画面,愣了几秒后,他缓缓收回手,满脸苦涩。
画面中,潇冰一脸虔诚,轻缓地踏向空中那本不存在的阶梯,缓慢得仿佛跨越的是一个世界。他前顷着身子,还没准备迈上另一只脚,阶梯却突然崩塌成了碎块,毫无防备的他掉直挺挺地掉了下去。
那一刻,潇华硕看到老者正透过屏幕看着他,原本慈祥的面孔因狂热变得扭曲,开合的嘴巴仿佛用唇语说:“欢迎来到地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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